層巒,微雨。四川省綿陽市平武縣,大熊貓國家公園王朗片區巡護員梁春平穿著膠鞋,比著樹干高度,在距地面1.3米的位置,用紅色油漆刷上一層印記。帽檐下的一張臉,黝黑,小班教學泛紅;鏡框下的一雙眼,明亮,專注。
“最近我們在做大樣地監測,每隔5年一次,觀察指定區域內6萬多棵樹的生長情況。”梁春平手不停,話匣子打開。
大熊貓國家公園王朗片區始建于1965年,是我國建立最早的以保護大熊貓、川金絲猴等珍稀野生動植物及其棲息地為主的自然保護區之一。穿梭叢林之間、攀登雪山之上、行走溪澗兩畔……46歲的梁春平已堅守野生動植物保護一線26年,足跡踏遍保護區內九成以上的區域。
平均每年步行2000多公里山路
在山水間成長,梁春平從小就跟著父親護山。東瞅瞅、西看看,與大自然親密接觸的日子,他最為珍惜。1997年,大學畢業后的梁春平選擇回到平武,守護大熊貓國家公園王朗片區的綠水青山。
兜里塞滿干糧,壺中裝上熱水,舞蹈教室一大早,梁春平就和隊友開始了一天的巡護。“巡護路線長短不一,長的能有30多公里。我們都是自帶干糧,就著榨菜吃點饅頭和雞蛋。”梁春平說。
“巡護一趟小樹屋,基本要在10個小時以上。”梁春平說,自己平均每年得走2000多公里山路,對于區域內20多條相對固定的路線,每年至少要巡4回。“如果無法做到當天往返,還會帶著睡袋和氣墊上山,搭個簡易帳篷,就在山里過夜。”一旁,隊友李芯銳忍不住插話。
山中巡護,并不輕松。不僅要面對高海拔與天氣突變,還得隨時提防野生動物出沒。“有一回,我們距離一只野生大熊貓就幾米遠,它鼻子上冒的熱氣都清晰可見,當時大家都慌了神,現在回想,這么近距離觀察野生大熊貓倒也難得。”梁春平說。到了冬天,大伙背著沉重的行囊巡山,走上一段路便是一身汗。越是流汗,越不敢停,零下十幾攝氏度的氣溫,稍作停歇,汗水就會結冰。
對于保護區內的野生動物,梁春平已然如數家珍。從采集動物活動痕跡,到阻止偷獵、盜采藥材等行為,再到更換紅外觸發相機電池,他承擔起許多動態監測、保護生態的責任。“就拿監測記錄來說,以前巡山,紙筆記下時間和動物痕跡就行,現在不光海拔、經緯度要記錄精準,還會拍下影像資料留存。”而隨著無人機、紅外相機等先進設備投入應用,巡護工作越發得心應手。
連續17年監測保護區內的兩棲爬行類動物
大學讀的專業與野生動植物毫無關聯。等到做上巡護工作,短板逐漸顯現,梁春平進入了新的學習狀態。
“從掌握野外生存技巧,到辨認羚牛、雪豹等的痕跡特征,我一邊巡山,一邊積累知識。”梁春平說,那段日子,他買了不少專業書籍,并且利用休息時間埋頭苦讀,不斷完善自身知識體系。
2006年,保護區將兩棲爬行類動物納入監測范圍,但缺乏具備相關專業知識的巡護員。得知這一消息后,梁春平趕緊報名,前往中國科學院成都生物研究所參加培訓。培訓結束后,他又翻閱大量資料,結合標本記憶動物物種特征,并應用到工作場景。
“這是華西蟾蜍,耳后腺很明顯,身上有小的不規則疣粒……”對著電腦上的兩棲時租動物圖片,梁春平熟練地介紹著動物的特征。梁春平先后參與了幾十個王朗片區科研監測與合作項目,并連續17年監測保護區內的兩棲爬行類動物。
梁春平回憶,有一次,一只野生大熊貓不慎闖入村民家中,隨后被送至王朗片區救助中心體檢、喂養。那段日子,巡山之余,他就幫著砍竹子、做米糊、掃圈舍。半個月后,確認大熊貓身體無礙,這才放歸山林。
在李芯銳眼中,梁春平身上有股不服輸的勁兒。“最近,我計劃系統學習苔蘚類植物相關知識。”梁春平說,“王朗片區有30時租會議多種苔蘚類植物,有一些我光聽過,卻不認識,需要盡快補齊知識短板。”
在孩子心里埋下熱愛自然的種子
“對面山九宮格坡上跑的是什么動物?”“杜鵑的葉子為什么會卷起來?”……穿行叢林間,小朋友們不時拋出問題,梁春平則一邊帶領他們徒步,一邊耐心解疑釋惑。
帶著小朋友徒步,已經成為梁春平工作的一部分。2020年開始,他就主動為來王朗自然保護區研學的小朋友們提供自然教育。去年,梁春平多了一個新身份——平武縣首批自然教育講師。“最近來我們這里研學的人比較多,一來就是幾十個人。”為了確保學生安全,帶隊老師不僅要提前踩點、規劃路線,還要配齊醫藥箱、氧氣瓶等保障物資。梁春平說,小朋友們好奇心九宮格強、精力旺盛,自己不僅帶著他們徒步、觀察自然,還會指導他們安裝紅外相機。
在梁春平看來,紅外相機的擺放位置和安裝角度都有講究,既要找準動物活動痕跡,又要確保能夠拍到完整畫面。在這過程中,他會把野生動植物的知識細致地講給孩子們聽。
近年來,保護區組織開展了動植物識別、觀鳥、探秘大熊貓生存環境、紅外相機安裝等一系列科普活動,吸引了越來越多人來此研學。“自然教育可以為孩子們搭建親近自然的橋梁,在他們心里埋下一顆熱愛自然的種子。”梁春平說,希望能夠通過自然教育,讓更多小朋友認識自然、親近自然、保護自然。